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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从周,如果没有他,西湖园林不会这么美

生活趣闻 2024-03-06 浏览(143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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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园》 陈从周著 同济大学出版社出版

陈从周的祖上世世代代在当时的绍兴县道墟杜浦务农,当年,他的祖父永福公挑了一担土货走到杭州,自此定居了下来。据陈从周所述,他出生在杭州城北青莎镇散花滩,此处“又名仓基上,可能南宋时为藏粮之处,四面环水,有三座桥通市上,三洞的华光桥,一洞的黑桥,还有一座叫宝庆桥。”按照他的描写,可以推断陈家故宅在今天的仓基新村一带。陈从周小的时候,那儿已经不是四面环水的“滩”了,而是一片运河边的半岛,到了如今,更是“易了容”,这大概就如他回忆故居时所说的“往物风光,只存梦寐”。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但是,也赐予了很多东西。在父亲精心搭建的家宅园林中长大,陈从周得以亲近造物的美,江南的一草一木最让他难忘,檐下的青苔和春日的细雨最让他沉醉,运河边的船声与岸边的人声最让他思念,童年时欢喜听着的地方掌故和踏过的古迹是他勇敢开启中国古代建筑研究的底气。

陈从周一路从私塾、新民小学、梅登高桥两浙盐务中学、蕙兰中学来到了之江大学,成为了中国文学系的一名学生。陈从周入学那年(1938 年),由于战乱,之大迁出杭州,与沪江、东吴、圣约翰等校在上海租界合作复课。由此,他离开了故乡杭州,遇见了上海。

在之江大学期间,陈从周受到了优质的文学教育和系统的文学训练,他的老师是鼎鼎大名的夏承焘、徐昂、马叙伦、任铭善等诸位先生。之江求学期间,陈从周是之江校刊和国文系中国文学研究会《之江中国文学会集刊》的主力编辑。这份事业,他干得有声有色。夏承焘在《天风阁学词日记》中,多次提到他的学生“郁文”——也就是陈从周。夏承焘的日记里,陈从周永远那么执着、那么细心,约稿、组稿、校稿、编印,一丝不苟,他也毫不吝啬地夸赞这位学生,“与彼相处四年,依依不舍。”在夏师的现代词学大楼建构过程中,陈从周认真协助,也收获了不少为学的经验,并在老师的指点下完成了自己的第一个学术成果——《李易安夫妇事辑系年》这篇年谱性的文章。

▲陈从周与张大千

选择李易安夫妇的词作为自己最初的研究对象,大概是因为李清照的词曾感染着陈从周的整个少年时代吧。暮年时,陈从周在散文《灯边杂忆》中说,自己因为热爱李清照,进而读了其父李格非的《洛阳名园记》,因此,是李老先生带他进入了园林的世界,“他不但教导了我怎样品园,怎样述园,最重要的是,他的文采使我加深了钟情于园。”人生的美,在于稻子成熟的时候,还能想起春雷阵阵的欢畅。

陈从周从文学转行至研究古建筑,说来奇特,倒也不稀奇。他在之江的校园里,认识了许多能文能武的人。比如,经济系的胡继瑗教授,不仅研究经济学,也是诗词高手、书法大家。开放包容的环境,让陈从周相信,人是立体的,既能从容面对世界的变化,也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成为更好的自己。穿梭在不同的领域,陈从周游刃有余,正如夏师所说,“陈君古今焉不学”。

1978年,美国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想建造一座中式庭院,于是派代表团来到中国咨询相关专家。最终,他们听从陈从周的建议,准备将苏州网师园的“殿春簃”庭院复制到博物馆内,并取名为“明轩”。这是新中国之后,中国园林艺术第一次被推向世界。

↑陈从周(左)与贝聿铭(右)

陈从周一生写下了许多好文章。读他的文章,仿佛步入了一座座密易疏难、绮丽幽深的园林。他的造园思想是“为情造景”,他的作文思想则是“为情造文”。

陈从周的写作是一种兼具诗人的情感和学人的哲思的创作,瞧他作文里回忆童年的老师时,专注写那些细小的事件,用词极为朴实,既不讲大道理,也没有过多的渲染,却实实在在触动了读者的心。试想,当一个人垂垂老矣,仍在昏黄的灯光下感念师恩,那感情“有如山谷中的泉水,永远流不尽”,怎能不让人动容?

陈从周的写作也有命定的意味,充满着他对人生无尽的眷恋。晚年,陈从周先生写下了许多回忆故人老友的文章。徐志摩、林徽因、丰子恺、叶公绰、张大千、叶浅予……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在他的笔下,又一次来到了我们的身边,诉说着逝去的华章与往昔的旧梦,悄悄地,我们仿佛看到了那一张张不曾消失的笑脸。

陈从周的写作更是一种古与今的对话,科学与自然的和谐。他笔下的杭州西湖“与其说是风景区,倒不如叫它大园林或者大盆景来得具体。因为空灵、精巧,小中见大,大中藏小,宜游、宜观、宜想、宜留,有动、有静——真是面面钟情,处处生景。”这是园林学家眼中的西湖,也是散文家眼中的西湖,更是一个杭州人眼中的西湖。古往今来,西湖的知音太多,陈从周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

陈从周,如果没有他,西湖园林不会这么美

俞平伯为陈从周的散文集《书带集》所作序中言,“天趣者会以寸心,学力者通乎一切”,真真是道明了陈从周的文章之道。天趣与学力缺一不可,铸就了陈从周先生如歌的园林之笔。

作者:沈烨,本文刊登于《杭州》杂志2024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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